罗贯中在《三国演义》里描述典韦战力时,恐怕很难再发挥他一贯的想象力了。写赵云,他可以让赵云七进七出,随心所欲;写马超,他可以用许褚来衬--因为这些家伙虽猛,但史料上没有记载,所以罗贯中可以天马行空。典韦就不同了。典韦在历史上,不光有"矢至如雨,韦不视"的怪物级胆量,也有"手持十余戟,大呼起,所抵无不应手倒者"的怪物级表现。罗贯中没法吹了啊!
(资料图片)
《典韦传》里说他,"形貌魁梧,膂力过人"。意思是力气非常大,远超常人。但熟悉正史的朋友知道,这是陈寿一贯的手法,为表现某人天赋极高,陈寿常在此人传记前两行内,抖出这几个字:膂力过人。比如吕布,陈寿说他"便弓马,膂力过人,号为飞将";比如董卓,陈寿说他"有才武,膂力少比",等等。
然而典韦还更丰富些。因为陈寿在评价后,紧跟着就是案例。典韦年轻时,仗义,同县百姓被有头有脸的人给欺负了,典韦打抱不平,拔刀相助,决定教训这位大人物。教训就教训吧,典韦还要教训得非常彻底,非常戏剧化。典韦二话不说,选了个月明星稀的日子,单身径入那大人物家,将那人一刀刺死,然后杀其妻,最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,步行而走。
那大人物家也并非浪得虚名,是有家兵的,可这些家兵在典韦面前,都像过家家似的,敢怒不敢言。众人皆逼上前去,依然不敢迈出最后一步,眼睁睁看着典韦,大摇大摆走了。
刘氏与李永为仇,典韦为报之。李永故富春长,备卫甚谨。典韦怀匕首入杀李永,并杀其妻,徐出,取车上刀戟,步去。追者数百,莫敢进。
几百人追典韦,楞是没把典韦怎么着,然而这还只是他年轻的时候。后来效命曹操,故事说破了嘴,多的不提,捡些他战死那次的新鲜事,说说吧。
典韦战于门中,贼不得入。兵遂散从他门并入。时典韦校尚有十余人,皆殊死战,无不一当十。左右死伤者略尽。典韦被数十创,短兵接战,贼前搏之。典韦双挟两贼击杀之,余贼不敢前。典韦复前突贼,杀数人,创重发,瞋目大骂而死。
从史载看,首先,曹操逃走前所待的房子,不止一门。"典韦战门中",即典韦是在门里迎战敌军的,进一步说明敌军的目的非常明确,就是不惜一切代价,冲入房内,收掉曹操。完全不是冲着典韦去的,只是典韦挡住了他们的路,他们才要拔掉典韦这颗钉子。
第二,史料记载,典韦作战时,身边尚且有十几个"校"。这些人,应该就是曹操的亲卫队成员。有关曹操亲卫队成员,在《许褚传》里有些笔墨。
即日拜许褚为都尉,引入宿卫。诸从许褚侠客,皆以为虎士。……文帝即位,迁许褚武卫将军,都督中军宿卫禁兵。初,许褚所将为虎士者从征伐,太祖以为皆壮士也,同日拜为将,其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,都尉,校尉百余人,皆剑客也。
典韦死后,许褚成了曹操的贴身保镖,则许褚应该会接替典韦之前的位置和职责,那么,可以相信,许褚也会接替管理典韦手下原先的那些"禁军"。从《许褚传》记载可以看出,这些人都是"虎士"、"剑客",而且之后还有人被封为"都尉"、"校尉",这里的"校尉"是否是《典韦传》中的"校",不得而知,重要的是,典韦当年战死时所将的这些手下,各个都是超出一般战士的存在。
实际上,当时这类剑客,有点像起家初期的吕布和张辽这种人。
并州刺史丁原以张辽武力过人,召为从事。--《张辽传》
以骁武给并州。--《吕布传》
他们这类人的战力,其实都在一个水平,顶多是稍有高低,但不会有质的区别。
后世对吕布、张辽、典韦这些猛兽的直观感觉,几乎全拜三国演义所赐。诚然,这些人在历史上也非常恐怖,但和三国演义中对他们的描述,实际还是有偏差的。前面分析过,这三位在战力上,当处一个级别,尽管可能稍有高下,但没有太大差距。然而三国演义里,吕布的武艺是远远碾压后二位的,这要较真起来,就不能让人满意了。毕竟,还有一位关公呢。
关羽在演义里的表现,不多说了。除三英战吕布和长沙战黄忠,您很难想起哪一次关羽斩将,有超过一刀的。要么一刀劈掉,要么就是特殊情况(比如斩管亥和战纪灵)。但正史有关他的战力记载,就寒碜多了。除了万军斩颜良,没了。
然而就这五个字,足以瞬间和前面几位,拉开不止一个档。拉开这个档,倒未必直接体现在关羽战力本身,私以为,更多体现在关羽这一刀的含金量和威慑力。诸位知道,关羽一刀劈掉颜良后,陈寿还有一句话,"袁绍诸将莫能当者,遂解白马围",这就恐怖了。
古代作战,武将单挑的情况极其罕见,除了秦琼那种略不世出的怪物,以在万军之中冲来冲去为癖好以外,很少有战前单挑的情况发生,原因简单:成本高,没必要。即便取胜了,又能决定什么?两军交战,重点还在用兵,况且军中也不可能只有一位领军将军。三国时期,一位大将在两军阵前,手刃另一位大将的事例,只此一例。有一个靠近点儿的例子,就是吕布和郭汜那次单挑,但那一次,首先没出人命,其次我可以肯定,是因为私仇,不是正经的两军交战式的阵前单挑。吕布和郭汜,一个并州集团的前代表,一个凉州集团的现首领,在董卓还活着时,估计就已水火不容了,当时董卓部将胡轸,就和吕布不共戴天,还扬言要杀吕布,吕布和郭汜之间,也不可能好到哪去。
所以关羽阵斩颜良这事儿,才显得这么匪夷所思。按理说,典韦已经够恐怖了,可是敌军依然敢和他继续战下去,虽然胆颤些,但没见给吓楞了。关羽不同了,他面对的是千军万马,这些人不是傻子,倘若不是真被吓破了胆,即便颜良被劈,他手下将领难道没有一个能稍微冷静些,再不济,也不至于让关羽和没事儿人似的,又回到自己军中啊。还"遂解白马围",这真真是千军万马只因一刀,就拱手就戮了。我不敢想象关公那一日有多威风,不敢想象,只是知道,他那一刀下去,有至少一万人,手足无措了。
这,和典韦们,就不是一个级别了。关羽能一战封神,绝非什么"偷袭"和"张辽的功劳"。就是简单过去,一刀劈掉,枭首而归,结束战役,这含金量空前绝后。换句话说,三国时期有那么多名将,这样的表现,却写明了只有关羽一人,说其它任何的,还有个甚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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