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在读这段历史的时候,假定了一个前提条件:巫蛊之祸就是个冤案。假如这个前提被推翻会怎样?事实上,汉武帝到死都不知道,太子到底是被冤枉了,还是真的行巫蛊诅咒了!
巫蛊之祸后,汉武帝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举动。他先逼死太子刘据和他的两个儿子,并将太子满门杀害,仅剩一个襁褓中的皇曾孙刘病已。还将在祸乱中,给予太子帮助的所有官员全部处死,把太子周边的势力,全部铲除。
(资料图)
后来他又认为太子被冤枉了,把苏文、江充一族,及所有参与加害太子的人,全部诛杀。甚至连骑墙派,也没逃过杀戮。
似乎汉武帝已经认定,太子之死是冤案。可接下来对太子的态度,又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汉武帝一面给太子修建"思子宫"、"归来望思台",寄托对太子的思念和深深的懊悔。另一方面,他对太子唯一的孙子,自己的皇曾孙刘病已又不加赦免,依然让住在监狱,甚至差点杀了他。
汉武帝前后矛盾的做法,其思想基础就是,他无法看清,太子在巫蛊之祸中的真面目。拖而不决的巫蛊之祸
随着江充、苏文、刘屈氂等家族的覆灭,以及汉武帝对太子的追思,让人误以为巫蛊之祸已经画上了句号。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,直到汉武帝去世,巫蛊之祸的调查工作,依然没有结论,依然处于进行中。
汉武帝有一次跟丞相田千秋说:如果说巫蛊是冤案,你亲自在兰台挖出了巫蛊,至今还不断有巫蛊事发。我身边到处是行巫蛊的阴贼,这让我很惭愧。
这段话很清晰地表明,田千秋亲自组织了巫蛊之祸的审查工作,他给汉武帝的,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。一边他确实在宫中挖出了木偶人,这说明江充不是诬告,另一方面又找不出证据,这事是不是太子所为。
在《邴吉列传》中,又干脆明说,办案人员之一邴吉,采取拖而不决的办法,一直不停地审案,始终不给出一个结论。
其实田千秋也一样,连木偶都哇出来了,案子那么难下结论吗?包括邴吉等所有办案人员,应该都得到了田千秋的暗示:把案子拖到汉武帝驾崩,拖黄它!
田千秋为什么这么做?很简单,他应该早有结论,但是不能告诉汉武帝,这个结论应该是太子刘据或者刘据身边的人,真的行巫蛊了,江充没有冤枉他!
田千秋对巫蛊之祸的立场,一直主张模糊化,不能把太子与皇帝的父子情,放到尖锐的政治两极。所以他以"子弄父兵"的说法,把严重的政治事件,淡化成父子间的小矛盾。
应该说,田千秋这个做法很高明,也很人性化,更符合当时的现实要求。假如把真相告诉汉武帝会怎样?
首先,年老的汉武帝还能经得起这个打击吗?巫蛊之祸后的汉帝国,需要汉武帝的存在,做平稳过渡。毕竟太子去世,汉武帝在接班人问题上,不可能仓促下结论。
其次,太子行巫蛊被确认,意味着必须沿着这条线继续深入调查,那将又是一场大灾难。为这场灾祸,已经几十万人丧生,帝国已经承受不起动荡了。
最后,行巫蛊的人就该死吗?巫蛊之祸之所以发生,根子其实就在汉武帝本人身上,他的暴政,他的残酷,已经众叛亲离。就算追查出真凶,这些人也大多是值得同情的,包括刘据。
所以,田千秋的拖字诀,得到了所有参与调查的官员们的赞同,集体糊弄汉武帝。汉武帝复杂的心情
汉武帝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吗?当然不是,以汉武帝的精明,他恐怕早就看穿了田千秋的把戏,那么汉武帝为何不发怒,默认了呢?
其实,汉武帝在痛苦的反思中,变得很脆弱,他也害怕,一旦揭开真相,自己承受不起。
一辈子铁腕手段,在血腥中崛起的汉武帝,这一次以最惨痛的丧子之痛,敲醒了自己。他陷入沉痛的自我反省之中,无论巫蛊之祸是不是冤案,对他来说,都难以接受。
假如这是一场冤案,汉武帝就可以拿江充苏文顶缸,一笔带过吗?不可能!他自己才是巫蛊之祸的首要责任人。由此,包括太子一族、公孙贺一族、卫子夫、诸邑公主、阳石公主,还有几十万冤魂,汉武帝怎么面对?
假如这不是冤案,汉武帝还要继续穷追猛打,展开新一轮打击吗?怎么可能,再追下去,估计帝国就散架了,政治力量之间肯定会演变成武装反抗。别忘了,汉武帝晚年,汉帝国的民间叛乱,是西汉一朝最频繁的时期。
所以,无论哪一个结果,汉武帝都无法承受。他最急迫需要做的,是平息余波,重新团结政治力量,让帝国恢复正常的秩序。那么,以一抔尘土掩盖一切,才是最佳方案。
汉武帝对田千秋的"磨洋工",其实就是双方的一个默契。
汉武帝一边很希望知道真相,一方面又承担不起得知真相的后果,所以他的行为就显得很分裂。
汉武帝为何会表现出对太子的哀思?
1.人性的自然生发
应该说,在巫蛊之祸中汉武帝表现得太疯狂,甚至说有点丧心病狂。刘据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太子,汉武帝闹到众叛亲离,怪不得别人。
冷静下来的汉武帝,恢复了人性,不管怎么说,儿子一族都是被他逼死的。人生最大的悲痛,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,更何况那是他倾心抚育了几十年的儿子。
2.宣示自己反思的态度
汉武帝晚年,进行了一系列的反思,包括停止军事行动,恢复经济生产,缓和政治矛盾等。无疑对太子刘据的定位,是这一系列政策中,最具标志性的动作。它告诉国人,老皇帝认错了,一个时代结束了。
3.以太子凝聚国人的心
刘据当了三十多年太子,他在西汉帝国有着非同凡响的政治地位。在巫蛊之祸中,刘据被国人当作江充等邪恶势力的对立面,从这个意义上讲,他是汉武帝重新树立权威,凝聚国人的最有效的工具。
汉武帝又为何不善待太子唯一的孙子?
那么,汉武帝为何不做得彻底一点,将皇曾孙释放,甚至宣布他为皇储?
1.汉武帝从内心认定太子不冤
田千秋以拖字诀对待巫蛊之祸,汉武帝也不傻,他内心深处,恐怕也早就透亮。虽然汉武帝没有明说,他已经默认了太子对他行巫蛊诅咒的事实。
所以,汉武帝还不能公开替太子平反,否则的话,一旦真相被人揭露,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?太子不能官方平反,刘病已就依然还是罪犯家属,只能把牢底坐穿。
事实上,汉宣帝即位后,也只给爷爷追谥了一个"戾"的谥号,这就表明,其实官方也默认了刘据有谋反的事实。
2.为了将来的继承人必须压制太子一脉
假如汉武帝要是给刘据彻底平反,并且优待刘病已会怎样?恐怕又会产生一个麻烦。既然平反了,那就得承认刘据一脉嫡系的身份,而刘病已是唯一的嫡系传人,那他就是皇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。
这就带来一个大麻烦,直到汉武帝去世时,刘病已才4岁,显然不适合做接班人,更何况他只是个皇曾孙,跳过儿子、孙子辈,历史上还没有这个先例,估计他的儿孙们也不服。
所以,汉武帝直到临终,才下旨赦免了刘病已,将错就错,是他当时唯一能做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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